传统古史观认为,中国东北有三大基本族系:肃慎、秽貊和东胡。三族系起自先秦,迄于明清,贯穿东北古史之始终。其中“肃慎族系”,自先秦肃慎之后,在汉魏为挹娄,北朝时是勿吉,隋唐为靺鞨,其后女真和满族皆出于此。诸族一脉相承,绵延不绝。
人们关于先秦时期肃慎的记载和传说对后世影响深远。根据《左传》、 《国语》、 《山海经》、《史记》和《汉书》等文献的记载,从传说中的虞舜、禹到有文字记载的商周时 代,“海外肃慎”一直来服。这使“肃慎来服”成了圣王威德远播的丰功伟绩,为后世所景仰。《大戴礼记·少闲》称颂虞舜、禹、成汤、文王“民明教,通于四海,海外肃慎,北发渠搜,氐、羌来服”。
东北地区
汉武帝云:“朕闻……周之成、康……教通四海,海外肃昚,北发渠 搜,氐、羌徕服。” 《三国志·乌丸鲜卑东夷传》也谓:“自虞暨周,西戎有白环之献,东夷有肃慎之贡,皆旷世之功。”因而,历代帝王均把“肃慎来贡”作为衡量文治武功,体现威德及于四海的重要指标,十分重视来进贡的“肃慎”族。 《国语·鲁语》不仅首次明确记述了肃慎所贡为“楛矢石砮”,还说“先王欲昭其令德之致远也,以示后人使永监焉。故铭其栝曰‘肃慎氏之贡矢’”,以分异姓, “使无忘服也”。由于早期文献对肃慎记载过于简略,好大喜功的中原王朝便把进贡“楛矢石砮”与肃慎等同起来,即使族称不同也要强加以“肃慎”或“肃慎后裔”之名。《三国志·挹娄传》谓: “挹娄……青石为镞,古之肃慎氏之国也”。《隋书·东夷传》也记靺鞨“自拂涅以东,矢皆石镞,即古之肃慎氏也”。有意思的是,《三国志》虽在作传时名为挹娄,但在记载 其他史事尤其是言及向中原进贡时都用“肃慎”代指。《后汉书》亦然。唐代房玄龄等人 撰写的《晋书》,更是全以“肃慎”代称晋时的挹娄。宋、齐、梁、陈诸书以及《南史》 亦如此。遍检文献,古史对“肃慎族系”的记录大多源自“贡楛矢石砮”。就这样,向中 原贡(甚或使用)“楛矢石砮”的挹娄等族都被好溯古比附的史家贴上了“肃慎”的标签,这是“肃慎族系”观得以形成的主观原因。从高句丽国王高琏“献肃慎氏楛矢石砮”看,“肃慎氏楛矢石砮”甚至成为一种“品牌”,深得中原王朝的喜爱,连高句丽国也以此为贡。
挹娄及其以后各族之间有一定的亲缘关系。据考古资料分析,松花江南岸三江平原地区的滚兔岭文化的居民就是文献所记载的汉魏时的挹娄族。直接继承了滚兔岭文化的凤林文化是新发现的一种考古学文化,它很可能是勿吉所创造的。而同属挹娄文化系统的波尔采——蜿蜒河文化(分布在黑龙江中游以下),在隋唐时期发展成为以绥滨同仁遗址为代表的考古遗存。有学者认为后者的族属就是靺鞨族黑水部。而以绥滨3号墓葬为代表的辽代遗存和以绥滨中兴和奥里米城址及其附近的墓葬为代表的金代遗存,一般被认为是女真人的遗存,与同仁遗址遗存属于同一谱系。因此,从考古发现看,挹娄以至女真各族具有 不同程度的传承关系。
挹娄、勿吉、靺鞨等族在文化面貌上存在共性。考古学研 究表明,栖息生长于三江地区的挹娄等族在文化特征上也具有相同之处:陶器都以夹砂褐陶为主,皆手制。多见罐、瓮和平底碗。大都素面,或有简单纹饰;有较多的石器和骨器;半地穴式房屋;有 稳定的农业,渔猎经济仍占有一定地位。这与文献中挹娄各族在“夫余东北千余里”或“高丽北”、“处于山林之间”、“常为穴居”、“好养豕”、产貂、“善射”的记载相吻合。这些使得对东北原始部族了解不深的中原人产生误解:他们原来是一家人。这可说是“肃慎族系”观产生的客观原因。
综上, “肃慎族系”观得以形成并根深蒂固,主观上是由于历代统治者重视肃慎之贡,致使作史者不能正视早期文献对先秦肃慎之记载,仅以贡“楛矢石砮”这一特征去标识肃慎。客观上,挹娄以后诸族文化面貌存在共性,并有一定的承接关系,造成“肃慎族系”一脉相承的假象。而实际上,汉代以后的挹娄诸族与文献所记的先秦肃慎时隔上千年,未 必是一家子。上述文献记载和考古资料所反映的诸族在文化上的共性,是由于他们适应共 同的自然环境而造成的,既不能在考古学上决定其文化性质,更不能证明其人群未发生改 变。并且,考古学文化改变的背后都隐含着不同人群集团的流动与重组,即便是发生于同 一系统的文化改变。
所以,挹娄等族群的来源与形成都很复杂,文献中每一次族称的变化,其背后都隐含着人群的重组和文化的流变,每个族的主体成员及其构成亦不尽相同。例如,属于勿吉的凤林文化虽然直接源于挹娄的滚兔岭文化,但它的形成却是沃沮系统团结文化向北渗透、扩张的结果。其文化遗存兼含滚兔岭文化和团结文化风格,故其人群构成也应 该是非单一的。因此,挹娄等族的传续发展绝非是线性的,而应是多元的。传统的“肃慎族系”史观显然是过于简单化、理想化了。
《左传。昭公九年》:“肃慎、燕、毫,吾北土也。”《后汉书·东夷传》:“挹娄,古肃慎之国也......有五谷、麻布,出赤玉、好貂。无君长,其邑落各有大人。处于山林之间,土气极寒,常为穴居,以深为贵,大家至接九梯。好养豕,食其肉,衣其皮。冬以豕膏涂身,厚数分,以御风寒。夏则裸袒,以尺布蔽其前后。其人臭秽不洁,作厕于中,圜之而居。种众虽少,而多勇力,处山险,又善射,发能入人目。弓长四尺,力如弩。矢用枯,长一尺八寸,青石为镞,镞皆施毒,中人即死。便乘船,好寇盗,邻国畏患,而卒不能服。”《北史。勿吉传》:“勿吉国在高句丽北,一曰靺鞨......自拂涅以东,矢皆石镞,即古肃慎氏也。”
《晋书》:肃慎氏一名挹娄,在不咸山北,去夫余可六十日行。东滨大海,西接寇漫汗国,北极弱水。其土界广袤数千里,居深山穷谷,其路险阻,车马不通。夏则巢居,冬则穴处。父子世为君长。无文墨,以言语为约。有马不乘,但以为财产而已。无牛羊,多畜猪,食其肉,衣其皮,绩毛以为布。有树名雒常,若中国有圣帝代立,则其木生皮可衣。无井灶,作瓦鬲,受四五升以食。坐则箕踞,以足挟肉而啖之,得冻肉,坐其上令暖。土无盐铁,烧木作灰,灌取汁而食之。俗皆编发,以布作衤詹,径尺余,以蔽前后。将嫁娶,男以毛羽插女头,女和则持归,然后致礼娉之。妇贞而女淫,贵壮而贱老,死者其日即葬之于野,交木作小椁,杀猪积其上,以为死者之粮。性凶悍,以无忧哀相尚。父母死,男子不哭泣,哭者谓之不壮。相盗窃,无多少皆杀之,故虽野处而不相犯。有石砮,皮骨之甲,檀弓三尺五寸,楛矢长尺有咫。其国东北有山出石,其利入铁,将取之,必先祈神。
周武王时,献其楛矢、石砮。逮于周公辅成王,复遣使入贺,尔后千余年,虽秦汉之盛,莫之致也。及文帝作相,魏景元末,来贡楛矢、石砮、弓甲、貂皮之属。魏帝诏归于相府,赐其王傉鸡锦罽、绵帛。至武帝元康初,复来贡献。元帝中兴,又诣江左贡其石砮。至成帝时,通贡于石季龙,四年方达。季龙问之,答曰:“每候牛马向西南眠者三年矣,是知有大国所在,故来一云。[1]
近代以来,考古学家对确定肃慎文化遗存十分重视,已有了一些重要发现。综合文献与考古资料,初步说明远在3000年以前,肃慎人的社会发展已经出现不平衡的状态。分布在松嫩平原的肃慎人,可能农耕有了初步的发展﹔在长白山以东及以北的更多肃慎部落,则以渔猎和狩猎生活为主,还处在发展水平较平原地区各部落稍低的状态。西周时肃慎人进贡楛矢石砮及一种名为麈的动物,都是肃慎人从事狩猎生活的一种反映。
孔子
识箭
《国语·鲁语下》则记载有:"仲尼在陈,有隼集于陈侯之庭而死,楛矢贯之,石砮,其长尺有咫。陈惠公使人以隼如仲尼之馆,问之,仲尼日:'隼之来也,远矣!此肃慎之矢也。昔武王克商,通道于九夷、百蛮,使各以其方贿来贡,使无忘职业。
于是,肃慎氏贡楛矢石砮,其长尺有咫。先王欲昭其主令德之致远也,以示后人使永监焉。故铭其楛曰:肃慎氏之贡矢。以分大姬,配虞胡公分封诸陈。古者分同姓以珍玉,展亲也;分异姓以远方职贡,使无忘服也,故分陈以肃慎氏之贡。君若使有司求诸故府,其可得也。'使求,得之金椟,如之。"
所记的事情是在春秋战国时,孔子周游列国来到陈国,即今河南淮阳县一带,据《史记·孔子世家》载,孔子在陈国居住三年。一天,在陈惠公院子里从天上掉下来一只凶猛的鸟,被楛矢石砮射中。箭有一尺长左右。陈惠公不明白这鸟和箭的来处,就派下人把中箭的鸟送到孔子的住处,并问事情的由来。熟诸历史掌故的孔子,说这鸟和箭是有来历的,这鸟从很远的地方来,身上中的箭是肃慎国的楛矢石砮,先前周武王打败商朝一统天下之后,通告边远的夷蛮各部以当地名优作为贡品朝献,以表示永世臣服。北方肃慎国将楛矢石砮作为贡品。武王要使周王朝的恩惠泽遍天下永远延续下去,所以在楛矢石砮上刻字为"肃慎氏之贡矢",分赐给下属异姓诸侯。那时有一种礼规,分赐珍玉给同姓自家人表示亲近,分赐夷蛮的贡品给异姓下属用来告诫他们不要忘了臣属地位。当时分赐给陈的就是"肃慎氏之贡矢",如果惠公派下人去祖庙了解,也许能找到当时的"肃慎氏之贡矢"。陈惠王派人去查询.果然找到了用金盒子装着的周武王所赐的刻有"肃慎氏之贡矢"的楛矢石砮。